奥斯威辛:“死亡工厂”警示后人

参考消息
《参考消息》驻华沙记者高帆 韩梅12月15日报道 凡是对二战历史稍有了解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奥斯威辛集中营。
奥斯威辛位于波兰西南部,距离华沙约300公里,是一个只有5万多居民的小镇。二战期间,纳粹德国在这里建立了一座规模最大的集中营,包括大批犹太人在内的上百万人在里面被德国纳粹用各种手段残忍杀害,它因此又被称为“死亡工厂”。
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入口铁门上,人们会看到纳粹让囚犯们制作的标语“劳动换自由”。但是囚犯们深知这只是谎言,因此他们故意将字母B倒着安放,表示他们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走进奥斯威辛集中营,凝重和压抑很快就变成了恐怖。尤其是在观看实物时,心情尤为沉重。在一个百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堆满了数不清的鞋,而对面一个房间里则全是头发,有棕色的、金色的、黑色的,在旁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死难者遗留下来的皮箱、衣服以及眼镜,还有用人发制成的毯子等惨不忍睹的物证。
凡是参观过奥斯威辛纪念馆的游客无不为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所震撼,为无辜的死难者惋惜。当人们离开时,表情都异常凝重,都在思索着这样的问题:这数以百万计无辜死难者的亡灵能否警醒后人?如何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世界和平如何才能维护?
带着这些问题,记者经过多方联络,终于采访到奥斯威辛集中营生还者阿林娜·东布罗夫斯卡女士。
1939年9月,波兰被德国占领。阿林娜因为在学校学习德语,会使用打字机,被送到一家德国公司工作。阿林娜和一起工作的波兰工程师参加了抗德地下军组织,于1942年被捕,一年后被送往奥斯威辛集中营。
“到了集中营后,他们没收了我们所有的东西,然后在我们的胳膊上刺了号码。”阿林娜挽起袖子,“44165”的数字仍然依稀可见。这就是她在集中营的名字,更记载了那段无法忘却的痛楚。
阿林娜所在的牢房里关押了几百人,都是女性。所有人都被剃了光头,穿着脏衣服。牢房里有上、中、下三层床,她睡在最下面一层,也就是地上,除了破毯子什么都没有。
集中营里每天早晚都要“集合”,接受检查,清点人数。但是,让阿林娜印象更为深刻的是“筛选”。她说:“集中营的纳粹士兵会定期过来检查,看我们的脸色,挑出生病的、年老的、无法工作的。被选中的人或者马上被拖出去,或者被记下号码,两三天后送往毒气室……”
1945年1月27日,苏联红军解放了奥斯威辛集中营。2005年11月1日,第60届联合国大会全体会议一致通过一项议案,决定将每年的1月27日定为“国际大屠杀纪念日”。于是每年这一天,在“国际大屠杀纪念日暨奥斯威辛集中营解放周年”到来之际,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都会在奥斯威辛参加纪念活动。
二战结束几十年后,阿林娜才逐渐走出阴影。“集中营给我留下的深重创伤使我50年都没有勇气回去,我没法面对那个地方,总是能看见那些悲惨的场面……直到2000年,我才第一次回到奥斯威辛。现在,我已经去了几次,今年也接到了邀请。”
阿林娜深知和平的宝贵,如今已80多岁高龄的她依然在为促进波德两国民众的友好关系而努力。“我现在仍然每年到德国科隆、柏林等城市,同青少年和成年人会面,讲述二战期间纳粹的残忍行径。”阿林娜说,她这么做就是希望不要再发生战争。
【延伸阅读】珍珠港:战舰残骸上建纪念馆
《参考消息》美国夏威夷特派记者陶圆12月15日报道 中国南京,美国珍珠港,都曾是日本法西斯侵略暴行的受害者,有着引发共鸣的痛苦记忆。在我国第一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到来之际,记者来到夏威夷珍珠港纪念馆参观采访。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末,珍珠港纪念馆熙来攘往,人流如织。游客中心门口,91岁的退伍军人埃弗雷特·海兰坐在一个小桌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从1995年起,海兰开始在纪念馆担任志愿者,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每年到访的150万游客讲解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时间回到73年前,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军在两小时内出动300余架飞机偷袭夏威夷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摧毁或重创多艘美国军舰和上百架飞机。美军战列舰“亚利桑那”号被击沉,舰上1177名官兵殉难。珍珠港偷袭共导致美方死伤3500余人,随后美国对日宣战,揭开太平洋战争的序幕。战后,美国政府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残骸上建起纪念馆,缅怀为国家献出生命的人们。
海兰曾是“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上的一名通信兵,日军偷袭珍珠港时,他正和同伴们在战列舰的最高处修理天线。“日军的炸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我醒来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我是我们整个分队唯一的幸存者。”在经历了9个月漫长的治疗后,海兰又投入战场。他说:“战争是愚蠢的,疯狂的。告诉人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是为了让仇恨加剧,而是让人们知道今天的和平来之不易,以史为鉴,远离战争。”
海兰说,他了解二战时期日军对中国犯下的罪行,尤其是南京大屠杀事件,他感到非常震惊和痛心。
记者与海兰交谈时,一位名叫阿云的女士一直眼含热泪认真地聆听。阿云出生在夏威夷,珍珠港事件发生时她刚刚两岁。“那是一场噩梦!我至今还记得空袭那天令人绝望的声音和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味道。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必须带着防毒面具痛苦地生活。”阿云告诉记者。
阿云的父亲是华裔,她对中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关于南京大屠杀,阿云说:“侵华日军是一群恶魔,他们是那么残忍,毁掉了无数家庭。但是至今有一些日本人仍躲躲闪闪地不敢正视这段历史,这是不对的!”
阿云现在定居洛杉矶,但她几乎每年都会回到珍珠港纪念馆缅怀逝去的同胞。她说,纪念馆每年12月7日都会举行盛大的纪念活动,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国民众会与一些经历珍珠港事件的幸存者和其他老兵一道,观看二战纪录片,参观“亚利桑那”号残骸,向死难者致敬,学习他们的爱国精神。那一天,全国的联邦政府机构将降国旗,为死难者志哀。“很多日本人也会在那天来到这里参加纪念日活动,我相信那些正视历史的日本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阿云说。
珍珠港纪念馆管理员加里·杰克逊告诉记者,每年12月7日的纪念活动都会有一个主题,今年的主题是“记忆的留存”,告诉世人为什么要保存历史,如何保存历史,如何用历史的遗物教育下一代,以告慰那些用生命为我们换来和平的英雄们。
(2014-12-15 11:31:55)
【延伸阅读】以色列:为每一位遇难者建档案
《参考消息》驻耶路撒冷记者郁玮12月15日报道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共有约600万犹太人遭到纳粹分子的屠杀。战争结束后,幸存的犹太人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纪念在二战中死难的同胞。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政府通过立法确定了国家对犹太人大屠杀的纪念活动。
“有纪念,有名号”
1953年8月19日,以色列国会通过犹太人大屠杀纪念法,按照纪念法规定,大屠杀纪念馆随后建立。60多年来,大屠杀纪念馆作为以色列总领大屠杀纪念事宜和档案收集的权威机构,举办了一系列活动,诸如悼念遇难者、表彰在受纳粹压迫期间勇敢抗争的民族英雄、搜集大屠杀证据、开展大屠杀历史教育等等。
以色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在希伯来文中,名为“Yad Vashem”,意为“有纪念,有名号”。正如馆名一样,在纪念馆参观路线的尽头是一间肃穆庄严的圆厅——“名姓堂”。其顶部为圆锥形纵深向上,内壁嵌有众多大屠杀遇难者的照片,圆厅沿墙一周都是黑色的书架,上面摆着该馆自建馆以来收集的每一位大屠杀遇难者的生平档案,设计目的是要让后人知道,每一名死难者都是一个真实的生命,而不是一个符号。
大屠杀纪念法规定每年犹太历尼桑月27日(4月末或5月初)为全国的犹太人大屠杀纪念日。每年的大屠杀纪念日晚间,都会在纪念馆内的广场举行纪念仪式,以色列的总理和总统通常会出席并发表讲话。纪念仪式还会邀请6名大屠杀的幸存者,他们在子孙的帮助下点燃6支火炬,缅怀当年的600万死难者。
在纪念日当天的上午十点整,以色列全国会响起两分钟的防空警报,这时所有的犹太人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哀悼死难的同胞。路上的行人也会驻足默立,正在驾车的司机也走下车来,伫立车旁,默默哀悼。
法律还规定,自纪念日开始当晚至第二天日落结束,以色列全国公共场所的国旗都要降半旗志哀,并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没有讲述,就没有铭记”
在纪念馆众多工作中,对后世影响最深远的是收集、核实并出版幸存者及相关历史见证者的证言证词。
“没有幸存者的讲述,就很难有翔实的记录,而没有记录,后人就难以铭记,”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国际学术研讨部主任艾福然·凯对记者说,“如犹太人所经历的屠杀一样,欧洲吉普赛人大屠杀,中国南京大屠杀,这类悲剧曾不止一次在人类历史上重演,足以证明,我们有必要、有责任通过建立档案、设立公祭日、举行悼念仪式等等多种方式,让所有人都牢记历史,避免惨剧再度发生。”
随着时间的逝去,幸存者也将渐渐离世,所以大屠杀纪念馆自建馆以来,一直在全球范围内征集幸存者、见证者,包括屠杀者的证言证词。馆内有专门的团队跟踪联系这些幸存者;生活在海外的幸存者可以将他的证言邮寄给纪念馆,或由纪念馆派出工作组去采访、录像;在纪念馆的网站上,有一个重要的版块,就是在线展示大量经数字化处理的照片、影像和文字资料;此外,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至今已在全球至少15个国家用10种语言举行巡展,开展与各国大屠杀历史研究机构的学术交流。
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近些年还针对从幼儿园到12年级不同年龄的学生,设计有针对性的教学材料,并为外国开设相关课程的学校提供教案,让学生更好地了解大屠杀历史。针对幼儿园儿童,教学材料都以小故事的形式,重点告诉孩子们犹太民族经历苦难后最终获得了幸福的生活。针对高年级学生,教学材料则会不断加入更多翔实的史料,同时注意避免过于血腥、暴力的资料出现在中小学生的学习资料中。
“不能遗忘,不能重演”
谈及犹太人对德国的态度,在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工作了25年的艾福然·凯坦言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话题。
以色列于1965年与德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在是否同德国建交这一问题上,曾在当时引发以色列历史上最激烈的一次讨论。但是自两国建交以来,以德关系一直保持良好状态,德国对以色列国家层面和个人层面付出了高达数百亿美元的赔偿。德国已经成为以色列极为重要的贸易合作伙伴,而且在很多问题上是以色列的有力支持者。
但在个人情感层面,艾福然说:“在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刻骨之痛后,想轻易放下仇恨,是非常艰难的。”对于很多受害人而言,他们除了具有犹太这一民族身份之外,同时也是德国公民,德国对于他们来说,既是伤心之地,更是他们的故乡。与遭遇自然灾害不同,经历了一场屠杀,家园已不能在故土上重建,人生也只能在异乡重启。所以建国初期的那代犹太人,满怀丧家之痛和漂泊之苦,很难对德国产生好感。
然而,经过了数十年的变迁和几代人的努力,如今的以色列人看待德国更加平和。艾福然·凯对记者说:“对于现在的德国青年一代,我们不能因他们并未犯下的错误,去‘原谅’他们,但我们却一定要求他们——不能遗忘,不能重演!”因为正如德国总理在参观了遇难儿童纪念馆后,在留言簿上所写的:“不了解过去的人,不会拥有未来。”
(2014-12-15 11: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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