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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田文华:读不懂的鸣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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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不散……



读不懂的鸣沙山

作者:田文华


我读不懂鸣沙山。

我伫立在敦煌鸣沙山的山脚下,瞻仰着鸣沙山。鸣沙山以纯沙聚起,峰峦叠嶂,在此气势磅礴,绵亘了三千余年,如今依然,一脊北亘,如索如削,周围沙垄,盘桓回环,相连相衔,有峭如刀刃,气势凛凛,有脊如虬龙,蜿蜒而卧,有势如黄涛翻滚,萦绕洄旋不止,有状如金字塔,高高突起,有棱有角,有形如月牙弯,弯弯相连,有依驼峰造型,峰峰相接,有俊如野马飞奔,驰向远方,有柔滑如绸缎,飘向天边……千姿百态的沙岭,在阳光照耀下,明暗相间,阴阳交割,层次分明,也可谓造化钟神秀 ,阴阳割昏晓。

在这里,光线是没有间隙的,沙也是没有间隙的。密密的光线照在密密的沙上,亮晶晶、明晃晃、金灿灿。山脊被光线勾勒得棱角分明,很有骨感。如一根丝带般飘在蓝天和黄沙之间,也如飞天从肩膀滑落的飘带,具有神韵和动感,让人的思绪不由滑翔于那道光亮里,仿佛那里埋藏着一段传说或者一个童话。其光亮度更像是一把被削尖了的刀刃。山体顺着山脊倾斜而下,如丝如缎般的质感,更像是一位刚刚沐浴之后的女子的酮体,光滑细腻,禁不住会勾起我的某种欲望。

我满眼是闪着光亮的“金字塔”,让人不由想到了埃及,想到了法老门的安眠以及他们通往天堂的秘密通道。到了塔脚,沙匍匐着,蜿蜒逶迤,如浪似波,此起彼伏,宛如一条波浪翻滚的沙海。脚踩在沙上,一种汹涌的气势扑来,大自然的一种浩荡的力量,感觉瞬时会把我吞掉。

在自然面前我们永远是卑微的,我们可以抓起沙随意扬洒,可以把它任意踩在脚下,甚至去破坏它,可是有谁能够把一座山连根拔起?又有谁能把一座山夷为平地?

茫茫无边的沙漠上点缀着一簇一簇的骆驼刺,像一朵一朵的浪花泛着白光,冒着绿意。除此以外,便是沙,黄色的,黑色的,光亮的,暗淡的都以铺天盖地的姿势或匍匐着,或耸立着,或倾斜着。自然就是这样奇特,奇特的地貌上总有奇特的植物存在,干旱暴晒下的倔强,孤独里的坚持,是以力量的形式抵达我的眼,进而震撼我的心的。

没到鸣沙山见过沙漠之前,我有关沙漠的印象与梦,都是惨淡、残酷而暴虐的。一眼望不到边的苍茫,渺无生命的迹象,干旱,饥渴,被毒辣的日头烤得发干的肌肤,裂得起皮的唇,被无望和无助折磨得呆滞的目光,迟缓难迈的脚步,被风沙卷起的嚎叫与哭喊,被沙丘掩埋的亲情与友情……。沙漠,是生命的禁地,它见证死亡,如同沙粒般的寻常和难以计数。

鸣沙山的沙漠,却给我另一种景致。

它,给我一种静谧的美感,让我屏气凝神地,除了赞赏,唯有瞻仰。

我明白了,经常以海来称喻沙漠,不仅仅是因为,它如大海般广袤无限,更因为,山峦起伏、沙丘累累,宛如波浪荡漾、潮涨潮落的大海,风起处,水涌珠溅,沙飞尘扬,二者是何等的形似神同。只不过,海以动为常态,沙漠以静为常态,大海是翻腾着的沙漠,沙漠是定格了的大海。

沙脊如削。山丘的脊梁,如一道道近乎完美的线条,勾勒着沙漠棱角分明的轮廓,撑起绝伦无比的美丽。这哪是沙漠!分明是风神用斧钺刨削出来的人间胜景。

天际尽头,残阳如血,透明的空气将缕缕阳光折射得五彩斑斓,漫天的沙粒在阳光下泛闪着金光。蓝天,白云,黄沙,对比强烈的颜色,倘佯在光影世界里,交相辉映;夕阳,沙漠,山丘,恰到好处的点缀,静寂在和谐自然中,相映成趣。

站在沙漠的边缘,那种绵延远去的深遂,使我不禁想象,沙漠的深处,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待着我的涉足,可我却又因为,那些谈及色变的凶险,不得不止住脚步。难以穿越的望漠兴叹,让我除了敬畏之外,不敢再奢望。

风和日丽,明媚可人,让我不知不觉地,宁可去相信,那些有关沙漠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没有飞沙走石,没有铺天盖地的席卷与吞没,没有饥渴与干旱,没有生命的挣扎,没有死亡的威胁,只有柔感,只有宁静,只有美丽,只有快乐。

鸣沙山的沙漠,让我忘乎所以,我只想为之陶醉,与之融合。

在奇妙的沙山面前,登山的欲望很是强烈。

光脚走上沙丘。沙子虽然粗糙,却埋着白昼阳光的热度,有一种温热的暖意,从脚跟缓缓浮起。脚下坚固的沙山分明是柔软松散的,满怀善意和温存。沿着山脊上坡,步履艰难,进一步退半步,只好手脚并用往上爬,像一匹负重的骆驼。沙中的脚窝很深,而底板硬实,不必担心陷落。沙窝似有弹性,席梦思般地托着,起起伏伏,沉沉浮浮,跳着即兴而随意的舞蹈,在身后扔下一长串荡逸的沙纹涟漪……

也许再不会有比鸣沙山更坦率的山——它没有外衣没有包装,没有树林没有青苔,一无遮拦地铺陈开去,裸露的身体从容地展示着它优美的体态和曲线。据说金黄色的鸣沙山全由细沙聚积而成,沙粒有红、黄、蓝、白、黑五色,若在放大镜下观看,一粒粒晶莹剔透。眼前浩瀚无垠的金沙山银沙湾,蜿蜒起伏形态各异竭尽想象:海湾、新月、烽火台、蟒蛇、船帆、波涛……在安静中露出几分羞怯,坦荡中含有几分矜持,从春到冬,敞开胸怀默默地呵护着来往西域的路人。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他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曲。

狂想千年万年前的鸣沙山。

蓝天丝云,太阳倾情,热情的沙漠、迭宕的驼背,起舞的风沙,让我恍如隔世。恍然间,又觉得那些迷离的沙影,如同一缕缕的幽魂,飘飘忽忽,跋涉在沙丘之上。是那流年深处,曾经的游子,商旅人士、或是边戍官兵,命绝于前路茫茫,来路绝尘的荒漠之中,千百年来,还在苦苦寻觅着,回家的路,久久不肯散去的幽魂吧?

古道驼铃,鞍笼驼背,锦绣斑斓,壮志凌云的男儿,绵亘的驼队,承载着未来,承载着希望,蜿蜒在沙漠之中,一脚深一脚浅,一步一步迈向疆域的边缘,拓展着人生的宽度,拓宽了历史的舞台。戍守边关的男儿,骑着奔腾的骏马,手挥金戈,气吞万里如虎。湛蓝的天空下,苍茫的大漠上,闪着刀光剑影,誓死捍卫着国家。血染的风采感染了大漠上每一颗的沙粒,无畏无惧的拼杀声,引起了大漠风沙的共鸣,响彻云霄,划过历史的长空。不管是保家卫国、还是追寻丝路而来,迢迢的征途上,男儿本色、雄心壮志,不容悔恨,只是那游子、征人身上衣,慈母、贤妻手中线,牵动了长相思,摧心肝、断人肠。汩汩的思念,时如泉涌,在偃旗息鼓,夜深人静,星罗棋布的苍穹下,化为斑斑点点的相思泪,洒落在大漠上,渗入了层层叠叠的沙粒之中……山灵故沙鸣,如泣如诉,似那征途上的相思曲,一唱三叹,阳光三叠,又似那沙场上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千年百年的岁月,仿佛也只是须臾之间,大漠风沙虽淹埋了这些历史的痕迹,却沉淀了历史的厚重。我追寻着历史的足迹,来到了充满神秘气息的敦煌,来到了“流动无定,俄然深谷为陵,高岩为谷,峰危似削,孤烟如画,夕疑无地。”的鸣沙山之中,聆听着风生细响,沙语喁喁,似那丝竹管弦之音,如歌如颂。顶礼膜拜在驼背之上,虔诚地追悼那些深入大漠之中,曾经的探险者、开拓者、保家卫国者。

蓝天丝云,太阳倾情,热情的沙漠、迭宕的驼背,起舞的风沙,让我恍如隔世。恍然间,又觉得那些迷离的沙影,如同一缕缕的幽魂,飘飘忽忽,跋涉在沙丘之上。是那流年深处,曾经的游子,商旅人士、或是边戍官兵,命绝于前路茫茫,来路绝尘的荒漠之中,千百年来,还在苦苦寻觅着,回家的路,久久不肯散去的幽魂吧?

声声驼铃,消失在大漠深处。风已飘然而去,鸣沙山,却无言。

我一时不由思维停滞感官笨拙,身子顿时悬停在沙坡的中段,犹如吊挂在半空。大漠的晚风掠起阵阵浮沙,迷了我的眼睛。声音持续着,犹如一个巨大的气旋笼罩,围绕着我的头顶和耳畔,长长的拖腔,如同空谷足音,或是戈壁深处传来的大漠回声,威严悲切慷慨怨怒。就在那个瞬间,我似乎听见了鸣沙的碎步自远方步步走近,如清雪和细雨落在树叶上,滴滴答答,若有若无,像清代诗人苏履吉的诗句所描述:“雷送余音声袅袅,风生细响语喁喁”……

袅袅? 喁喁? 正待细细辨识,沙舟突然自行启动,脚底失控一蹬,便迅速出溜到了沙山脚下。

那个声音消失了,就像一个乐章末尾骤然中止的休止符,连震荡的余音都没有。月夜已有了寒意,月色迷茫,大漠寂寂,静谧的山谷中,万籁无声。

此刻,没有鸣沙没有流沙没有狂沙,没有任何与沙子有关的声音。只有黑暗中同伴的欢声笑语,刚才那个袅袅喁喁的声音,难道是我的幻觉么?

我惊异我惶惑,我,听不懂鸣沙山。

鸣沙山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我复原功能?     有人说,那是因为风——是风之手,将沙子一一驱赶回它们原来的位置。每夜每夜,风都在沙山重复着同一游戏,乐此不疲。风相信散沙可以任意塑造,当风成为沙子的需要时,沙子就会自己跳跃走动并手舞足蹈。这强悍的粗暴的风,是世上最具破坏力的自然力量,也是一种强效黏合剂。

是的,是风。可是,为什么别处的风没有这般神力,为什么偏偏在敦煌? 在鸣沙山?

敦煌好友解答说:由于鸣沙山特殊的地理位置,日间蒸腾的气流在夜间下沉,便生成了小股冷风涡流,来自东南、西南、西北三个方面的风,沿着这一带沙丘的坡地顺势而下,在鸣沙山的谷地交汇。风与风的角逐形成了气旋,气旋像一把巨大的熨斗,来回来去地摩挲,一夜之间,便将鸣沙山“人马践之”的踪迹一一抚平,抹去了沙山的每一道伤痕。所以,鸣沙山每天都是新的……

我恍然大悟却又越发迷茫。风能够把以往的一切全都删除,风过之处,真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么?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微尘之中,藏有多少我们无法读解的奥秘。



田文华,男,庄浪万泉人,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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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      制:王雁翔

本文编审:马   飞

责任编辑:罗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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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软小冰 0
说实话我也看不懂董桥的散文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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