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丨魏远峰:装甲尖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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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最佳留言读者:
医者 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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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尖兵(中篇)
作者:魏远峰 饶剑
罗浮山一带,地名颇有仙气!
比如,无数次听地名“youheling”,不知哪三字。想“小仙翁 ”葛洪,曾在此修道,是“游鹤岭”吧?修道、闲云野鹤才配嘛!可等我站在路牌下,看着“油和岭”三个字,愣怔了半天,心极不愿认。
又如,“罗汉地”。绝对有佛教意韵!想想也正常。中华文化包容性强,历史上释、道、儒,一直是融合趋势。罗浮山有拜斗朝真的道观,也有礼佛赎愆的名刹呢!
油和岭、罗汉地,分别有装甲兵训练场。对原42集团军某师言,罗汉地装甲训练场,是装甲兵的起点。王锐就是在罗汉地,学会驾驶装甲车。而王锐大部分成绩取得,又多在油和岭。两个地方,在王锐的人生地理中,都极重要。
放弃当公务员,连队推荐王锐参加装甲驾驶专业集训,报到罗汉地训练场。9000多亩的训练场,是驻地博罗县,对部队的一份真情。一个经济欠发达县,筹集资金过亿,厘清权属,完成补偿,让军、地、群三家都满意。
第一堂课,班长把他们带到突击车前,介绍车体结构、各类参数、战术性能,车体、发动机、负重轮,每个螺帽、螺栓规格、用途。45分钟,班长嘴里迸出不下500个数据。
班长最后说,别小看这“铁疙瘩”,三千万啊!开上它,不仅很拉风,刹那间就千万富翁了!王锐心说,“乖乖啊,这么贵!?我可得学好,把它开好!”
心里暗表决心,当然难能可贵。可要真正驾驭这30来吨的钢铁猛兽,谈何容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学装甲车,即便悟性再好,不经过必要历练,不经过反复摔打,不可能成为合格驾驶员。
一天,王锐驾突击车爬陡坡,没控制好车速、方向,战车碾到路边巨石,咣一声就上去了,战车差点翻了。连长一个电话打来:“若不是这块料,就给你换专业!”王锐一听,就急哭了,他朝思暮想选的专业,怎么舍得换?
泪光中,王锐想起入伍那天,父亲高兴喝得一身酒气、满心欢喜,母亲把军装摸了一遍又一遍。儿子就要走出山旮旯,走向遥远的出息了。汽笛长鸣,军列缓动,父亲大概怕泪光晃了他,猛然转身过去。刹那间,他发现父亲从颈到肩背微微微弯曲了。心里说,“父亲寒背了。列车渐行,月台上泪花盛放的母亲,右手一直伸着、轻摇,仿佛想抓住自己,母亲也一下苍老许多。
思忆,让王锐的眼眶,成了丰水季家乡的滦河,河水暴涨、肆意奔突,呼啦奔涌。他暗自发狠:自己选的路,必须走好!拼了性命,也要掌控好那钢铁巨兽。
从此,大家发现王锐,练弹药装填,一枚训练弹,净重83斤,他一练一下午,腰都直不起,还在练;练紧急登车,一个“五步上车”动作,练了不下3000遍,作战靴的鞋帮,都磨掉了漆,还在练。专业训练,驾驶员必须关窗,炮塔才能转动,夏天驾驶舱内,温度可达50多度,如铁皮蒸笼。一般人,进去待几分钟就想逃,可他一待就是个把小时、二小时。一泡尿,他能憋一上午,尿水变成汗水,湿透了衣服,稍一风干,就会画出一身“地图”。一次,流汗过多导致抽筋,他先是猛蹬猛踹,巴掌啪啪击打大腿,生生忍下来。
教练又心疼、又难受,扯破锣嗓子骂:“你大爷的!悠着点,不要命了?!”顿了顿,语调稍平缓,又说,“我年轻时也这样,恨练!可学装甲战车,与农民伺候庄稼一样,与狗屁文人写东西一样,得耐心,太急了会疯掉!”
王锐把教练的话记在心上,可并没有落实,他哪能不急?他必须尽快,妥妥、百分之百掌握这个“铁疙瘩”。
4个月,瘦20斤,人小一圈。王锐凭着钻劲儿、刻苦劲儿,顺利毕业。但这是两栖装甲突击车,光会在陆地上跑,就像飞行员刚学会滑行、不会起飞,连“半瓶水”还说不上,更别说拿“上岗证”了。
2010年酷夏,王锐作为突击车驾驶员苗子,第一次参加海训。海边蚊虫勇猛,海训离不了蚊叮虫咬。一不小心挠破皮,每天海水里泡着,会发炎、肿胀、感染。王锐右小腿就先是蚊子咬了,一挠就烂了,后来成了个鸡蛋大的包,还化脓了。从脚后跟,肿到大腿根,乌青油光。
一次,海上驾驶训练,腿上脓包磕破,王锐忍痛,瘸着钻进战车,继续练。下课时,脓血流淌,裤腿乌红。这一幕被张景栋看见,一把将王锐扯住,要扶他去卫生队。
王锐不领情,使劲挣脱,“落下训练,就当不了驾驶员。你说,我是上战车?还是上卫生队?”张景栋无言,气得咽了口唾沫,悻悻而去。此后,每天训练前,他把纱布塞进伤口,收课后换药。吃了不少消炎药,控制感染。张景栋也够意思、替他守密,还去卫生队“骗”纱布消炎药带给他。
苦心人天不负。不到一年,王锐成为同年兵,最早考取装甲专业“驾驶一级”的人,其战车编号——809。
王锐爱学习,背后有故事。一天,师李政委来检查,遇到王锐。一番“来将通名”,李政委劈头问:“王锐,你说说中国梦是什么?强军梦是什么?”
王锐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政委当场黑脸,二话不说,转身上车,撂下句“光会开战车怎么行?”啪地拍住车门,驱车而去。看到团营连领导的失望,王锐恨不得一脚跺个地缝,滋溜一声钻进去。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仅是个会开战车的王锐!”
夜里,指导员悄悄摸到王锐身后,使劲戳他。王锐生疼,回头一看,“指导员,您戳我脊梁骨干嘛?!”
“看你脊梁骨硬不硬!”指导员意味深长回了一句。
王锐听出了弦外之音,耷拉着头,了无生气。
“就这德性!?”指导员说, “驾驶技术靠什么提高?”
“练。”
“那,政委问的问题,靠什么回答?”
“学。”
指导员如世外高人,一语点醒王锐,又神仙过路一样,拍拍王锐,扬长而去。王锐仰面,看看天上皎明,心里豁然开朗:学,得抓紧学!理论是指路明灯啊!
从此,他挎包里有了“三件宝”——折叠小台灯、防水油布毡、学习随身抄,训练间隙、课余时间,周末休息、探亲休假,随时随地看几页、学几章、记几笔。他读书认真,感觉好的地方,他会反复读,所以他看过的书、做过的笔记,沾满汗水味、柴油味、泥土味,这是满满的装甲兵味啊!
一开始,有消极点的人,认为他做样子。时间一长,大家见他一本一本书看,一本一本笔记本记,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才发现王锐是认真的。
王锐把习主席系列重要讲话作为精神食粮,如饥似渴的学习。他的内务柜,摆满习主席系列讲话书籍,每一本都翻得卷角泛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即使休假也不忘带几本讲话读本、回家学习。这些年,他坚持每天抄写一段理论文章、每周阅读一篇主席讲话、每月撰写一篇心得体会。这些年,单位组织的集中理论学习他一次不落、上级规定的理论读本一本不落、报纸刊登的主席讲话一字不落。
旅政治部主任霍锐说,“2014年我任王锐所在单位宣传科长,到连队检查理论学习,看到厚厚的一叠笔记本,随手拿起几本翻阅,全是王锐的读书笔记,每一行、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党的忠诚。”
这次,部队从罗浮山移防黄江,战友徐斌旭在整理小包房时,发现一个纸箱里,放满了书和笔记本,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都是王锐记的习主席讲话摘录,写的学习训练心得体会,上面密密麻麻的划出红杠杠、标出了关键点、写上了小批注。徐斌旭很震惊,他说,“终于我明白了,我和王锐的差距在哪里,也明白了王锐为什么不一样。”
王锐不仅自己学,还带着大家、感染大家学。前年,连队开办“黄草岭微讲堂”,指导员让王锐牵头。一开始,大家参与度并不高,不是说墨水不够,就是摆摆手说没兴趣。没办法,王锐自己第一个开讲。他把自己这几年的学习摘抄、心得体会,编成顺口溜、三句半,一堂原本枯燥的理论课,让他讲得有滋有味。
后来,连队添置全媒体课室,把互联网、广电网、政工网、闭路网引进连队,依托这个平台开展微电影、微动漫、微广播、微阅读,学习教育一下子活了,大伙纷纷留言点赞。一时间,王锐成了人气爆表的“王教员”。
排长杨子敬,刚毕业到连,带兵经验欠缺。有人让他找王锐。王锐则提出个交换条件,要借他一本书。
一本书算得什么!?他转身把新买的《苦难辉煌》借给王锐。王锐“仗义”,把自己如何不让一个战友思想掉队的带兵密码告诉了他;把自己如何不让一个战友遇困无援的带兵责任告诉了他;把自己不让一个战友上进无助的带兵情怀告诉了他。拿着“带兵秘笈”,杨排长很快摸到门道,班排战士从不服气,变成服了气。
两个月,王锐还书,书竟崭新如初。排长纳闷,做秀吗?连翻都没翻吧?王锐说:“排长,跟您道个歉,看书时忍不住做些笔记,潦潦草草的,我就买了本新的还您。”
杨排长有点意外,一个战士,看书如此认真?他要王锐把他那本拿过来瞅一眼,大吃一惊:书页像菠菜卷一样,每一页空白处,都堆满了字迹。
王锐学理论不是死学,更善于用理论指导实践。徐斌旭是王锐最好的朋友,对王锐帮助很多,一直给王锐打下手。去年连队发展党员,徐斌旭与晚两年兵的岩光,都是入党积极分子,但发展指标只有1个。党支部指派党小组长王锐,对他们两个人进行考察。徐斌旭心里窃喜,我与王锐那么铁,这次我肯定过!
不料,王锐经过一番考察后,竟然推荐岩光入党。徐斌旭当时就懵了,气呼呼地去找王锐理论。
王锐严肃地说:“岩光虽然比你兵龄短,但他对党的认识比你深,表率作用比你好。”这个事,对徐斌旭触动很大。事后他冷静下来,才深切地体悟到,学理论不是为了显摆,更重要的是入脑走心、身体力行。
王锐说,“军人,最高荣誉是打赢。做忠诚战士,就要做强军标兵。”要想打赢,就得有真本事。古往今来,军人用真本事,创造历史、叙写历史。“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的戚继光,“待从头,收复旧山河”的岳飞;“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
他们,凭什么留名青史?
王锐明白,他们凭的是,敢于担当、精忠报国的志向;他们凭的是,马踏天下、一剑封喉的本事。这本事、那本事,打不了胜仗,就是没本事。
真本事,何处来?
练!
在王锐他们部队,有句话广为流传——“一特是牛人,二特是奇人,三特是神人!” 驾驶、通信、射击三大专业,隔行如隔山。放眼全军,考取“二特”的凤毛麟角,更别谈“三特”。可王锐偏偏迷上“三特”,并痴人说梦:一年之内再拿下通信、射击两个一级,三年内拿下三个专业特级。
训练上,王锐有些小贪心,为了能多练,他有一整套“套路”:一是挤:每次训练,他都抢着去设场地,训练结束收车,抢着留下看车。大家也是后来才明白,王锐要的是设完场地后,趁大家没来先练几动,看车的时候,一个人猫在车里,熟悉部件、练习操作。二是蹭,每次看到同车操练的战友练得满头大汗,他便凑过去说:“兄弟,休息一会。来,抽支烟。”刚给点上烟,他就一溜烟钻进车里练起来。有人上厕所,他马上替人顶班,实在蹭不到,就跟车看别人练。
一天中午,王锐与徐斌旭约好一块练,徐斌旭临时有事晚到了一会。当徐斌旭钻进车里,王锐额头靠在瞄准镜上,一动也不动,他连叫了几声,王锐都没应。徐斌旭吓坏了,赶紧上前挪开他的身体,看到瞄准镜的橡胶皮圈上,结了一层白白的汗渍。徐斌旭的眼泪夺眶而出,心疼地把他拖出了战车,又是解衣领又是掐人中,他才缓缓苏醒过来。
这些年,王锐参加一次集训,专业技能就上一个台阶;每次外出作宣讲报告,都主动找外单位高手切磋;每次参加比武考核,既能抱回奖牌又能捧回“真经”。他像海绵一样吸水不止,走到哪学到哪、走一路学一路,永远不满足。
王锐不但在自己连队蹭,还跑到别的连队蹭。徐晓林,重庆合川人,一炮手、上士。他曾是王锐的老班长,当年他是友邻连队射手教练员。他说,很烦王锐蹭课。
他说,王锐,上午学车长,下午跑来蹭学射击,他找我学火炮、校炮。说真话,当时都不很“合法”——毕竟他调到另一个连了,我的教学对象,是我们连的新兵。
有一天,徐晓林实在受不了,就瞪圆了牛眼,“你老这么蹭课,我们连的兵怎么办?!”王锐愣住了,一脸尴尬。谁知,过了几秒,王锐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把徐晓林笑愣了。王锐嬉皮笑脸地说,谁让你是我老班长?想想,还是咱们最亲,所以你这课我蹭定了,你教我是应该,而且是活该!
徐晓林说,说真话,为了多学一点,他几乎“死皮赖脸”了。这也是他不一样的地方。王锐说,耍斧子就要到鲁班门前,要找就找最牛的师傅。
别小看这儿挤一点、那儿蹭一点,细算一个炮长,一年实车训练约6个月、180个训练小时,假设王锐平均每天蹭30分钟,一年就比别人多练一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作为驾驶员,王锐决定先拿下驾驶特级,有本工之便。可驾驶特级,不是说说就能过。最难的是夜间驾驶,要凭微光夜视仪,在11分30秒内,连续通过土岭、九杆弯道、弹坑等障碍物、限制路,实打实的硬功夫。
为适应微光夜视仪,王锐经常入夜后,举着绑上竹竿的夜视仪,徒步走位练观察。操场上好多晚饭后健身、散步的家属,不少人被王锐吓到过,人家以为遇到神经病呢。
2015年6月12日,两年一度的驾驶特考,如期而至。驾驶特考,四个科目——理论、实习、实车操作和教学法。
战车呼啸,扬起烟尘。“周部长成云同志”坐在临时搭起的指挥所,天热人易乏,他伸一下腰,准备调整坐位。这时一辆过九杆弯道的战车,引起了他的注意。九杆弯道是个“S”型,入口、通道比车体仅宽50公分,一般驾驶员会选择三档,可它显然四档以上,鱼一样“游”过去。平时一些老司机炫一下技,也是有的。可考场上……周成云拿起望远镜,盯上这台车。
下一个障碍是“土岭”,1.5米高、35度斜坡,要求快速抵近、精准过顶、平缓着地。速度过快,车容易飞过,“砸”断扭力轴,甚至酿成事故。眼看这辆车,飞驰至土岭,丝毫没减速,像航母舰载机起飞,顺着斜坡窜上去。“不好,要出事。”周成云眉头一皱,在心里说。
眨眼间,周成云再看,却见车到坡顶、戛然而止,平衡的天平一样,稍稍稳一下,车头缓缓下探,车身俯贴坡面、稳稳着地。“轰隆”一声,油门声响起,一股浓烟喷出,战车扬尘离去。“真漂亮!绝对老手!”周成云拿过花名册,第一次见到“王锐”,这个名字。
刚才战车过土岭,只两三秒钟,需要一气呵成对方向、换档位、踩制动、控油门,等10多连贯个动作。尤其上坡时,车头上扬近40度,驾驶员视界只有前上方一片天,只能提前找点、凭感觉判断位置与状态。没有十足功力控制不了,稍有不慎会翻车伤人。
周成云心里一边想,一边找来考核成绩登记表,看到王锐一栏,三科成绩:理论98分、实习92分、教学法95分,成绩全优。他当即决定,见一下王锐。考核前谁都不见,考核后特优考生,要见一见。这是周成云一个老装甲兵,多年养成的情怀。
尘烟散去,一个满脸土灰、身板结实的中士,跑步到考核指挥所,小伙子眼睛有神,敬礼标准,上来一句话:“首长好,我是王锐。”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攀谈中得知,王锐的驾驶技能,是部队自训的。近几年,全军上下大抓训风,训练基地每年都会研究新装备、对接新标准,修改专业题库,紧贴实战设置考核课目,考生都说一年比一年难考。王锐靠部队自训取得如此优异成绩,不简单。作为训练部长、高级讲师,周成云渴望带出最牛学兵,就像武林高手希望自己的高徒,能威震江湖。可面对王锐,这么好的学兵,不是自己带出来,心里有一丝小小遗憾。
返营时,周成云拉上王锐,边走边聊。一路上,二人谈兴颇浓,从二战坦克“闪电战”,到伊战装甲车“蛙跳”突击;从南方自卫还击战坦克兵经验教训,到科索沃战争俄军装甲兵占领克里斯蒂纳机场——最后,周成云讲到自己参加原广州军区装甲兵比武,当谈到自己有驾驶、射击两个特级时,王锐眼睛亮了,盯着周成云看很久。
后来王锐提出,想要周成云的电话号码。一向大大咧咧的周成云,这时却像司马懿,狐疑了:一个小战士,要我电话,是想拉关系、走捷径?可是情形所致,不留电话吧,又显得不尊重、不太好。思虑再三,满心犹疑之间,还是留了电话给他。
不久,周成云接到王锐电话,“首长,我想和您一样,再考个特级,但啥基础都没有,怕啃不下来。”
两栖装甲车,比一般坦克考级难度大很多。可周成云作为长者,一小辈有这份雄心,只能鼓气、不能泄气啊,于是周成云鼓励,“你小子,有这个劲头,肯定行!”王锐很聪明,听到这句话,立马改口:“老师好!”周成云听后,满脸牛逼感觉,默默收下这徒弟。
此后,周成云时不时就会接到王锐电话,多是一些技术问题,且越问越刁钻。比如单片机的原理和基本算法是什么?火力支援中,北斗导航能起到哪些作用?火力协同时射界有什么要求?有时问题像连珠炮,周成云应接不暇。
一次,周成云又一次到部队组织专业特级考核。王锐专门到师招待所找到他,说05突击车加改装了炮射导弹,没有现成的战训法教范。周成云被难倒了。这些年,部队装备更新快,很多装备超出了院校和培训基地的教学范畴。
考核结束,回到基地,周成云就培训机构与部队新装备训练融合对接,向基地党委写了一个报告。现在训练基地每年都组织教员到部队跟训跟教,一方面服务部队战斗力生成,一方面教员能力素质得到很大提高。周成云说,“在这个问题上,有王锐的功劳。”
2016年初的一天,王锐突然出现在周成云门口。起初,周成云以为王锐来基地培训,一问才知道,是休假回家,专程从花都转车,找他借专业教材。
“回家还看书?”周成云有些疑惑。
“20多天,不能耽误啊!”王锐说。
王锐的回答,让周成云一阵感动。人常说,遇到明师,是一种幸运。但作为教员,遇到好学员,何尝不是幸福呢!?
周成云二话没说,把自己编写的一套教范,连同基地专业教材拿给王锐。中午,周成云设家宴,请徒弟吃个饭。临走时分,王锐脸上带着微笑,周成云心里也暖融融的。
时间过得很快,周成云这“徒弟”,进步也很快。今年,周成云带队特级考核,欣喜看到王锐,名列其中。更让周成云惊喜的是,今年报考特级的,比往年多一倍,王锐这样跨专业的也不少。周成云分明感觉到,部队练兵、考级的热情,像元宵节点燃的“旺火”,越烧越旺了。
全功能信道通信练习,8分钟内,要处理15个情况,要观察车外目标,还要接受指令。随车考核员,还会临机出情况,反应时间少、操作程序多,哪一环节出问题,都通不过。
原载《解放军文艺》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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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远峰,1971年生,河南武陟人,军旅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青年作家班、全军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第十届广东省青联常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兵者》《雪落长河》等五部,中短篇小说三百多万字。曾获全军中短篇小说一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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