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军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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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玉红 图片:曾小萌
该从哪里说起呢?
第一次在军营被清一色的男生称为“嫂子”,2010年春节期间的事了,那年我25岁,还没有结婚,宝爸在某新兵连担任指导员职务。我乘飞机从兰州飞昆明,飞机在凌晨落地,孤身一人在机场,茫然四顾,住哪儿还得自己想办法,很是落寞、委屈。第二天,从早上9时开始,乘汽车一路颠簸,下午5时才到达他们驻地。在跟大巴司机的交谈中,得知我是去部队探望男友,给我特地调了个靠前的座位。从出发到抵达,两天的行程,已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了。
抵达部队后,我被除宝爸之外的连长、排长、班长、新兵100多人喊“嫂子”,我从一脸错愕到渐渐适应了这种称呼方式。在我抵达的第二天,炊事班特地做了一顿火锅以示欢迎。空旷的院子里有两间厕所,之前因为没有女子来,都是不分男女,自从我去之后,他们100多人不约而同地只用其中一间,这让我有些过意不去,上厕所只好刻意避开他们的起居时间与训练间隙。驻地的气候很温润,夜晚很静谧,抬眼便可望见漫天星斗。军号声固定时刻响起,训练时口号声不绝于耳,我觉得静得跟世外桃源一般让人惬意。一天晚上,应该是8、9点钟的样子,月光下隐约可见周围的树木,我一人穿过院子去洗手间,边走边低头想事儿,突然横空冒出一嗓子:“嫂子好!”,我吓得“啊”的大叫一声,心都差点吐出来,一位新兵迎面站着,笔直而满脸无措地站在我面前。 这动静引起了院子里士兵们的注意,让我窘迫不已。偶尔想起,尤觉哭笑不得。
期间好几次,老公总说,某天全连新兵要包饺子,我们一起去吧!我非常期待,等到了包饺子那一日,兴冲冲地踏进他们厨房,果然热闹,我跃跃欲试,走近一看就傻眼了:一群18、19岁的小伙子,一部分人满身沾的都是面,拿着啤酒瓶在擀饺子皮儿,薄的厚的都有;还有一部分在包饺子,包出来的,哪是饺子,分明就是韭菜盒子,还是大号的 。那天下午吃饭,我们的餐桌上也端上一盆超大号的“饺子”,至今我对这顿饺子的味道记忆犹新。
这段在军营的经历,是我最贴近士兵生活的一次,记忆尤其深刻。也是在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他们周副团长、徽哥、阿勋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并且交好的朋友。周副团长是一位高大的东北汉子,是往那里一站,就能很好诠释军人气概与本色的人物。
结婚后,为了尽可能地不两地分居,我只身一人从兰州去云南开了两年画店,但并不在他们驻地。在我完成选址、装修、谈合作、铺货等等一些列过程后,即将开业的前一天,宝爸才有机会来看看,他站在门口感叹:这就是我们的店啊!因为要经营店铺的缘故,与宝爸还是分居两地。只是偶尔去看看他,在他们驻地待的时间并不多。每次去,都住在机关所在的家属区分的公寓楼,逐渐认识了一些常年随军的家属。有很多是放弃了原有的工作前来,有些在部队所在地重新就业,有些在家做全职妈妈。那时候我在想,都说军人工资高,但是外人只看到了表象,却看不到家庭的付出---要么一家人很多年两地分居,要么只能女方放弃自己还不错的工作,领取并不多的随军补助,而这仅仅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孩子从小不能感受到父亲的关怀,不能接受来自父亲的教导,甚至——都不记得爸爸的样子。
关于军属的种种,暂且不表。但是真的很有幸认识他们,在我独自于蒙自开画廊并怀孕的日子,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熟人,能够算的上朋友的,就是男朋友或者老公跟宝爸在同一驻地,自己在蒙自工作的年轻家属:比如金玉——俊秀的云南女孩,比如萧浪——美丽的湖南姑娘,还有王芳——漂亮的四川女子,我们互相排解忧烦,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吐槽自己的老公抑或部队种种状况,甚至同吃同住,说的夸张一点简直可以说相依为命了 。这份情谊,我始终也不能忘怀。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宝爸的同事到蒙自出差或者休假路过,总也不忘到我的画廊来看看,坐一坐,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最常做的事儿,就是帮我把那些沉重的画面从墙上摘下,换了新的再挂上去这种体力活。
两年之后,我离开了云南,至今只回去过驻地一次。真正是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时隔几年,好多旧貌都换了新颜。我还是一样被称为“嫂子”,是外人眼里标准的军嫂。不同的是,我不再疑惑人人都喊我“嫂子”,是不是因为我看着年龄大,而是早已明白这也是一种部队的传统,只是执拗的我,对于年龄比我小的军嫂,怎么也开不了口叫人家“嫂子”。
再说说老兵退伍。从09年到现在,我在部队遇到过两次老兵退伍,其中有一次恰好就是当年宝爸带的那一批新兵---就是包饺子那批--已然从昔日的青涩少年成长为壮硕的男子汉,他们默默摘下了那些属于部队的记忆---佩戴的胸章、肩章、领花等等,在猎猎军旗下、锣鼓喧天中或仰面流泪、或相拥而泣、或嚎啕大哭。那么多曾经在训练场“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流下的泪,是最富感染力的,站在场地旁边来送行的军属,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我们随着集结的大部队送老兵们到大门外,看着他们胸前别着大红花,眼泛泪花,踏上送他们返乡的军车,挥手与昔日战友作别。是啊,因为军营大家走到了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然而此刻分离,就是相隔天涯,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到今年,确切的说是2017年5月,宝爸顺利转业到兰州成为一名普通的公务人员,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我感觉到他一个比较明显变化,便是开始很主动会跟我聊聊单位的事儿、同事的事儿,这让我觉得意外。犹记得当初去部队看他,临睡前好多次我希望跟他聊聊天,但是每次等我七七八八把发生在我身边的大事小事都说完了,期待他报我以李之时,他总是随便应付几句之后,淡淡说一声:“不早了,睡觉吧!”我为此气恼愤懑失望,这完全就是精神上不能沟通啊,我甚至对他提出多次抗议:夫妻最重要的就是多沟通,不然的话婚姻是会出问题的!!!转业之后我问道何以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他说:“老大,保密啊,我们从一入军校,接受最多的就是保密教育!万一跟你聊着聊着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办???”
(PS:这多少有点躺在同一张床上,还得担心媳妇是间谍的味道)
细细嗦嗦就说了这么多,其实从09年至今,可说的事、值得说的人又岂止这些?一直以来,我标榜自己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子,不喜欢别人喊我“军嫂”,总觉得“军嫂”二字附属意味太强,甚至有时候,军嫂代表着弱势,于是我着急跟这两个字撇清关系。如今我真的就不再是军嫂了,反而有兴趣来说说做军嫂的那些事!——其实,“军嫂”也不过是一种社会称谓而已,无所谓荣辱,也无所谓强弱,决定自己是什么人的,还是自己!!!
希望还在军营的、已经离开军营的朋友们、嫂子们,一切都好!从此我们天涯都有姐妹兄弟,期待来日还会再见!!!
一路走来,感谢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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