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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年后证实,是他击落了“首席三料王牌飞行员”麦克康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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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美国官方出版的《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1950—1953)》一书披露:“1953年4月12日,第51联队险些又损失一名王牌飞行员:麦克康奈尔上尉,他曾从被击伤的飞机中跳伞落入黄海,幸亏第3航空救援大队的一架直升机立即抢救了他。”

谁击落了麦克康奈尔


据美国空军史记载,这名叫约瑟夫•麦克康奈尔的飞行员,曾是美国空军第5航空队第51联队第16中队上尉小队长,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美国陆军航空兵。麦克康奈尔参战已经飞行上千小时,他驾驶F-86战斗机击落过16架米格战斗机,成为朝鲜战争中击落飞机最多的美国飞行员,以他爱妻名字命名的座机叫“美丽布奇”,俨然成为“米格杀手”。

根据飞行员在空战中所击落作战对方的飞机数量,美国空军授予飞行员不同的称号:击落5—10架的被认定为“王牌飞行员”,10—15架为“双料王牌飞行员”,15架以上成为“三料王牌飞行员”。而在各类“王牌”中首先创造该纪录的飞行员,则被称为“首席王牌飞行员”、“首席双料王牌飞行员”、“首席三料王牌飞行员”。

但在1953年4月12日的一次空战中,麦克康奈尔在朝鲜上空被击落。

1953年6月1日,美国空军为保持士气下达命令,授权远东空军司令把在战斗中已经产生的“王牌飞行员”送回国内。于是,已执行106次战斗任务的“首席三料王牌飞行员”麦克康奈尔回到了美国本土。归国后,麦克康奈尔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著名人物,好莱坞还以他的名字拍摄了故事片电影《麦克康奈尔传记》。可惜,这位“首席三料王牌飞行员”最终没能摆脱命运的安排。1955年,在一次测试新研制F-86H型飞机超速性能时,麦克康奈尔因飞机失去控制坠地身亡。

那么,击落麦克康奈尔的人又是谁呢?

2007年1月15日下午,笔者拨通了最先提出此问题的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副教授沈自力的电话。一谈起此话题,沈副教授饶有兴趣地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是1992年初,丹东改建“抗美援朝纪念馆”,空军馆筹备组着手挖掘志愿军空军抗美援朝史料,沈自力和其他几名同志参加了布展工作。在翻阅厚厚的历史资料时,一个名字突然映入沈自力的眼帘,他惊喜地发现,1953年4月12日当天,志愿军飞行员蒋道平曾击落1架F-86战斗机。那么,击落麦克康奈尔的人会不会是他呢?

迟来48年的确认


麦克康奈尔究竟是不是被蒋道平击落的?为解开迷团,第6飞行学院副教授邵福瑞到空军档案馆查找相关资料,寻找到一份1953年4月12日蒋道平击落美机的评定表。他与沈自力副教授一起,将《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1950—1953)》一书中关于麦克康奈尔被击落后营救过程的记录,同“评定表”相对照研究,初步认定击落麦克康奈尔的人很可能就是蒋道平。两位教授欣喜地将发现经过写成报告,送空军馆筹备组负责人秦长庚,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但是,40多年过去了,到底是不是蒋道平击落了麦克康奈尔,又或者是友军击落的?这需要考证更多的史料。秦长庚和两位教授查找到一份中朝联合空军司令部战果审定委员会批准的判读结论:“经查友军当时未击落敌机。”苏联空军这一天没有参战,志愿军高炮部队也没有击落敌机的记录。志愿军空军在这一天一共击落了两架敌机,都是空15师45团打的,其中1架为蒋道平所击落,另一架则是被飞行员马建中击落的。

为此,空军馆筹备组写出专门报告,请示空军党委确认这一战绩。1992年12月28日,秦长庚在向空军党委常委会汇报“空军馆”布展方案时,同时汇报了这一战绩的确定问题。常委会同意把这一战例载于抗美援朝纪念馆的展墙上,公布于世。

这期间,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研究员陈宇也调阅有关资料,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考证,并将情况通过军事科学院领导上报告给中央军委。当陈宇研究员向蒋道平了解情况时,他认真地说:“从我这个角度来说,我打下的飞机,都是有证有据的。我的飞机没有被击落过,我从来没有跳过伞,所以我每次打下飞机,都是有证据的,有射击胶卷啊。”他还嘱咐研究人员一定要慎重核实。

2002年10月,空军党委又指派作战部门组织专家再次全面查阅核实相关历史档案,找到有关当事人作证,最后认定蒋道平于1953年4月12日,在北朝鲜龟城附近的空战中,击落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约瑟夫•麦克康奈尔的飞机。

蒋道平其人


1950年8月,蒋道平被选中到空军第3航校学飞行,毕业后分配到上海空2师6团3大队任飞行员。他回忆说:“刚从野战军调空军时,得知李汉击落了敌机,非常高兴。但我们那时根本不懂是怎么击落敌机的,就是想尽快学会飞行能上天打仗。”

1952年12月,蒋道平调空15师45团2中队,改装米格-15比斯后赴朝空战。他刚分配到这个中队时,战友李世英和宋义春已参加过1951年1月至5月的实战锻炼,两人驾驶技术好,均发现过敌机并开过炮,蒋道平则是一名新飞行员。

一次空战中,蒋道平驾机随编队升空后,突然冲过来12架F-86战斗机。当他回过头去监视身后敌机的时候,一下子与飞行编队拉开了距离。“注意你的僚机!”中队长李世英及时提醒,长机宋义春一看蒋道平已经偏到左边去了,心里十分着急。“我来向你编队!”宋义春迅速靠近蒋道平,可蒋道平的飞机忽拉一下又侧远了。这时,敌机突然接近蒋道平的长机宋义春,并且已经开炮了。

宋义春为寻找蒋道平编队而受到攻击,这件事让蒋道平感到极大的内疚和不安。当他着陆后,没有看到长机宋义春回来,便捂住帽子坐在飞机座舱里,专注地聆听着无线电里的声音,呼吸急促,眼泪都流出来了。

“469,你在哪里?”指挥所多次呼叫都没有回音。蒋道平在飞机里坐不住了,他更加忧虑起来:“要是宋义春为找我编队而牺牲……”

“我在……上空!”无线电里终于等来了一个很远但又非常熟悉的声音。

蒋道平瞪大了眼睛,欣喜地喊道:“469,宋义春仍在飞行!”

宋义春回来后,蒋道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晚上,蒋道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当天的空战,想着自己为什么编不好队,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为此,蒋道平曾向大队政委周野山汇报思想时说:“我好几次在战斗中掉了队,叫同志们在进攻敌人的时候还要替我担心。我一个人掉了队,要影响整个战斗,这次我的长机多危险呀!”

从此以后,蒋道平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特别是在地面主动找战友练习编队,在空中随时注意长机的一举一动,经过多次演练,蒋道平不但解决了编队的问题,而且还提高了射击技术。

1953年1月22号下午3点钟,空15师45团出动16架飞机,蒋道平为第4中队16号僚机。起飞以后,按照空联司指挥所的指挥飞到清川江上空,其任务是为了掩护前面参与空战的部队返航。

当前面飞机着陆以后,空联司即命令最后一个中队着陆。就在蒋道平操纵飞机缓缓降到700米,正准备放起落架进入着陆航线时,从无线电里却传来指挥员的紧急呼叫:“注意,机场上空有F-86战斗机!”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蒋道平保持着镇静和警惕。他刚把飞机改平,准备战斗时,飞机已经抖动起来了。原来隐藏在山背后的敌机窜了过来,有一架已经咬住蒋道平的飞机并开了火。

蒋道平回头一看,是一架F-86,对他这个新飞行员来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危急时刻,他想起了老飞行员传授的经验:当敌人在你的后面怎么摆脱呢?就是要把飞机拉起来,叫做上升侧滑。蒋道平蹬舵把飞机拉起来的一瞬间,“唰”的一声,一架F-86战斗机居然一下子冲到自己的前面去了。

蒋道平一看敌机是花颜色的,像老虎皮似的,顿时头皮发胀,敌机这么近啊,蒋道平甚至看到敌飞行员也很紧张,因为跑到自己前面去了,胆怯了。这时,他把机头对准敌机,按下炮钮,也就打了27发炮弹吧,敌机当场就被他打翻掉在山沟里了。

“后面还有两架,注意抢占高度!”正当蒋道平看到这架敌机坠毁在机场旁边的山沟里冒烟时,耳边传来塔台指挥员的提醒。“明白!”蒋道平后面的两架敌机见到同伴已被击落,便在远远的距离就发射了足有半分钟的炮弹。蒋道平看到飞机的四周都是火花,飞机发动机被打坏,机身多处负伤,连飞机上的无线电也被打坏发射不出去,只能听到地面在不断呼叫代号“470”。在这种情况下,蒋道平便就近选择在大堡机场着陆了。飞机落地以后,经过地勤人员的检查,发现飞机一共有50多处弹洞。发动机虽然被打了,好在还没有停止转动。

这次在机场上空的战斗,地面同志看得非常清楚。因此,蒋道平刚一落地就被大家包围起来了。“小伙子多机灵,打得真狠啊!”“一个人与4架敌机格斗,真勇敢!”“第一次战斗就打下1架‘佩刀’式,真行!”在场的同志们争先恐后地称赞蒋道平。

这一次,蒋道平初偿战果。

1953年1月31日中午,飞行员们正在机场就餐,突然警报铃声响了,大家赶紧放下饭碗,跑步上飞机。

带队长机樊玉祥迅即率全团起飞,直飞朝鲜清川江上空。然而,在预定的地点并没有发现敌机,便按空联司指示向270度西海岸飞行。蒋道平驾机转弯时,突然发现后方有一架白色的不明飞机,不断摇晃机翼,表示是自己的飞机。蒋道平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架被我米格飞机打昏了找不到长机的敌机。他机警地靠上去,敌人果然在等待蒋道平前去编队。就在蒋道平操纵飞机靠近正好达到射击距离的时候,那架敌机才发现情况不妙妄图逃窜,可蒋道平已经按下了炮钮,猛烈的炮弹射向敌机。不一会儿,敌机就冒着烟栽下去了。蒋道平仍不放心,追上去又补了几炮,直到敌机在空中爆炸成了碎片。来不及向长机报告,蒋道平便加大油门切半径追赶机群编队。

3月13日,蒋道平与长机宋义春跟随团长樊玉祥和领航主任于云爽等4人编队从清川江返航,正往北飞时,发现大约两三公里远的地方有两个黑点,一时判断不清楚是敌机还是友机。蒋道平立即报告团长:“461,在你的左后方发现有两个目标!”过了一会儿,蒋道平看清楚了是两架F-86战斗机,直接窜到团长后面并咬住了他的飞机,情况非常危急。按蒋道平的判断,敌人应该开炮了,便呼喊团长的代号让他尽快摆脱,可团长并没有动静。原来,那时空中无线电只有一个频率,打起仗来像闹市一样嗡嗡响。团长听到了报告,但没有看到敌机。面对这种情况,蒋道平立即报告长机:“我攻击你掩护!”说完驾驶飞机扑了过去,刚对准敌机便立即开了炮。果然,敌人听到炮声马上左转脱离开了团长。这时,蒋道平已经跟上去了,瞄准敌机再次开炮,一架F-86战斗机应声而落。

“要不是你,我今天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4人编队落地后,一向不爱言语的团长樊玉祥当面称赞蒋道平。

击落的第4架美国空军F-86


1953年4月12日早晨7点55分,天气晴朗,稍有点云。蒋道平随团长樊玉祥率领的12架战斗机编队,按空联司指示飞向龟城、清川江地区上空,其作战任务是保卫水丰发电站、鸭绿江大桥。

按照地面指挥所告之的航向、高度,编队飞到龟城附近上空以后,蒋道平正搜索敌情时,由于没有注意飞行编队转弯,转眼一看,自己又形成了单机,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却发现了敌机,而且是头对头地飞。

这时,蒋道平看到美国空军机群有30多架,比较庞大,编成纵队,采用4架一批,一批接着一批飞过来。敌人可能有自己的目的,要赶到某一个地方去,半路上它也不会和你纠缠。

蒋道平一想,应该想办法插进去。敌人虽然很多,但是一批与一批之间有间隔,他立即插到了敌机群中间,看着敌机一批一批飞过,其中有两架飞机与后面的编队距离比较大,他就抓住时机转弯,把这两架敌机咬住了。

因为蒋道平只是单机一架,敌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被跟踪上了。但是蒋道平咬住敌机以后,由于距离太远,不能轻易开炮。这时候他想,敌机向北飞肯定到时候要转弯的,只要一转弯,我就可以切半径开火。这样一想,蒋道平就始终潜伏在敌机后面,等待攻击的时机。飞了一段时间以后,果然敌机开始转弯了,蒋道平立刻切半径赶上去,前面两架敌机仍然没有注意后面的情况。蒋道平切感觉射击距离已经够得着了,便先向后面的飞机开炮。这一开炮,对方终于发现了蒋道平。这两架敌机先是在一起编队飞行,攻击的炮声一响,敌僚机无形中逃之夭夭了,蒋道平便趁机跟上去,距离敌长机越来越近了,便立即开炮将其击落。

蒋道平只是看见炮弹打在敌机机身上,敌机掉了下去,但因他一拉飞机就返航了,也没法看清楚那架敌机到底掉哪去了。这就是蒋道平击落的第4架美国空军F-86的情况。

48年后证实,这架被击落的F-86,正是由“首席三料王牌飞行员”麦克康奈尔驾驶的。

那时,美国空军飞行员在朝鲜“米格走廊”中遇到困难,通常是飞临黄海,以取得美国海上航空救护队的救援。美国空军一份后勤资料记载了当年麦克康奈尔的获救过程:麦克康奈尔上尉就是驾驶受伤的飞机逃命到黄海上空跳伞,6分钟后由直升机救援,由此得以重获新生的。“我当时光着身子,浑身湿漉漉的。”麦克康奈尔曾对家人这样描述那时的情景。

而当年蒋道平击落麦克康奈后,“一拉起就返航了”,同击落其他几架敌机一样并未在意那有什么不同寻常。特别是那时部队缺乏信息情报资料,详情无法核证。

笔者与蒋副军长合影。

谈起往事,蒋道平十分感慨:“我们那一代人很简单,心中想的就是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没有什么别的念头。我击落敌机5架,击伤2架的最高物质奖励就是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但我觉得很光荣。这在当时都很自然……那时我感到更光荣的是,能参加1953年10月1日国庆4周年志愿军观礼团,受到毛泽东主席和中央领导人的接见。”

1983年8月,蒋道平离职休养后,他看到附近一所大学的管理存在一些问题,就主动到学校承担一栋宿舍楼的卫生管理工作。当人们得知“扫帚大叔”原来是一位战斗英雄时,引起当地媒体的关注,一时间蒋道平成了新闻热点人物。

“自离休后,心中若有所失,总觉得老年时代的生活不应该是陪伴着孤独与失落,应该在生命的黄昏抹出一片夕阳红。少年、青年时代读书少,中年以后又忙于工作,但我一直心仪我国传统的书法艺术,现在有时间,精力也可,就这样从头来学书法。”近10年来,蒋道平在妻子的支持下,潜心钻研书法,较熟练地掌握了书法的多种字体。其作品参加过日本书道联盟书法展,获优秀作品奖。在北京、上海、安徽、苏州举办了个人书法展。现为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创作研究员,先后出版了3本书法集。

“驰骋长空建奇功,挥毫泼墨晚霞红。”2006年5月13日,原中央军委副主席、总参谋长迟浩田上将题词书赠蒋道平将军。短短的14个字,是对蒋道平一生最美好的称赞,也是最恰当的评价。

(作者系北京市海淀区曙光军休所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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