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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主宰战场的"甲骑具装" 为什么从唐朝开始不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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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南北朝时期,双边马镫开始使用并普及,此后,冷兵器战场上的“王者”兵种——人马皆披厚甲的超级重骑兵“甲骑具装”开始登上舞台,并逐渐横行于战场之上。

当时,不仅北方各朝军队大力发展甲骑具装,连战马资源十分匮乏的南方政权也千方百计利用缴获或走私的马匹组建自己的重骑军团。

可是,这种“甲骑具装热”在唐朝建立后便戛然而止。大唐本是以武立国,可纵观唐军战史(尤其是在唐灭突厥之战中),出尽风头的反而是甲骑具装的前辈——轻装骑兵。

为什么曾经主宰战场、盛极一时的甲骑具装,到了大唐竟不受待见?

南北朝时期重骑兵

首先,作战对象的变化使得甲骑具装的存在变得尴尬。

众所周知,南北朝时期,最热衷于发展甲骑具装的北朝各国,其主要作战对象是以步兵为国防主力的南朝军队。正如苏小华在《北镇势力与北朝政治文化》中所说,面对步兵,甲骑具装的强大冲击力使其成为破阵先锋的不二人选。

而且,相较于传统的轻骑兵,集团冲锋的甲骑具装给敌人带来的心理震撼和压迫感无疑也要高出许多,所以对本就擅长骑兵战术且又不缺乏战马资源的北朝来说,这种集冲击力、防护力、震慑力于一身的超级兵种自然是他们克敌制胜的理想选择。

而对于南朝军队,面对敌方甲骑具装的巨大压力时,其解决方法也无外乎两个:一是“以步制骑”,即用先进的战术与装备配置来升级步兵的战术体系,从而克制敌方骑兵,代表是刘裕的“却月阵”;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发展自己的甲骑具装,以消除与对手的骑兵差距。

但到了唐朝,唐军的主要对手变成了以突厥军为代表的游牧骑兵。那么,突厥骑兵是什么样呢?按《隋书》的话说,“来如激矢,去若绝弦,若欲追蹑,良为难及”。

可见,突厥骑兵是标准的以骑射为主要作战手段、以“来无影去无踪”的机动性见长的轻装骑兵。据当代学者考证,突厥军中战马,披马铠者仅占总数的1/20,且其铠甲多为皮甲,而非金属甲。所以说,突厥骑兵是一支标准的轻骑兵军团。

甲骑具装虽然依靠平均重达30-40公斤马铠和20-30公斤的骑手铠甲带来了超强的防御力,但也因此使骑兵丧失了机动性。这种机动性的丧失,在对阵步兵军团时是可以忍受的。但面对迅疾如风的轻骑兵,结果只能是你追人家追不上,被人家追则跑不掉,陷入完全的被动之中。

所以,早在晋阳起兵之前,唐高祖李渊就“乃简使能骑射者二千余人,饮食居止,一同突厥”(《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一),师法突厥组建了一支2000余人的轻骑兵。在被称为大唐立国第一战的霍邑之战中,李世民、李建成便率领突厥化的轻装骑兵大败隋将宋老生率领的甲骑具装,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其次,军事科技的发展,令甲骑具装的生存受到挑战。甲骑具装最引以为傲的是其人马皆披厚甲所带来的卓越防护力。但在持续三百余年的南北争锋中,各路武装为破解如何有效击杀甲骑具装这一难题也着实下了不少功夫。隋唐之交,随着军事科技的不断发展,能够克制甲骑具装的武器也越来越多。

首先是锤、锏、鞭等打击型武器逐步问世,此类武器无需考虑破甲,只要以猛劲击砸对手、使其造成内伤即可克敌。其次是弓弩的进步,大大增强了箭矢的穿透能力,在义熙十二年(416年),刘裕以“却月阵”大败北魏数万骑兵(包括五千甲骑具装)的经典战役中,晋军就“并赍大弩百张……百弩俱发”(《宋书·朱超石传》),以至“魏兵不能当,一时崩溃,死者相积”(《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八》)。

北魏壁画

军事史上,当敌方的杀伤力显著超过己方防御力时,己方能做的无非是要么继续加强防护,要么干脆放弃防护。欧洲人选择了前者,将锁子甲升级为板甲,结果却进一步降低了骑兵的机动性,使其成为移动缓慢的靶子。而唐军则选择了后者,即部分放弃防护而增强机动性,通过机动来降低敌军杀伤力的输出效果,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考古证据的支持,在著名的《昭陵六骏图》中,找不到一匹披着马铠的战马。

昭陵六骏 李月溪手拓

再者,唐朝骑兵虽无甲骑具装之名,却有甲骑具装之实。

可能有人会说,唐朝也有自己的重骑兵——玄甲骑。从现有史料来看,玄甲骑仍是以机动性见长的骑兵,无论是新旧唐书还是《资治通鉴》,里面有太多关于玄甲骑“追奔百余里”“横冲无前,如风而过”“骑速甚高,以出敌阵之后”的记载,无不表明玄甲骑的优势在于其超强的机动性。

当然,诚如一些学者所言,玄甲骑的战马是披甲的,但这种甲不是甲骑具装那种全套金属马铠,至多是在马匹正面的马面、马颈部披一层皮甲,这样既不至于影响战马的机动能力,又能满足一定的防护需求。因此,玄甲骑可以算作另类重骑兵,即人披甲、马不披或少披甲的“重装轻骑兵”。

唐军骑兵虽不再像甲骑具装那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但却继承了甲骑具装擅长破阵的优良“基因”。这一方面是因为双边马镫的实用化,使得骑兵可以更有效地灵活使用弓弩与长枪,另一方面是唐人并没有把前人的重骑兵战术理念扫进垃圾堆,而是将其与骑兵突厥化大胆结合。

无论是在霍邑之战,还是虎牢关之战,李世民率领的唐军骑兵都采取了类似北朝重骑兵那种中央突破、直捣中枢的打法。而这种战术,诚如《北镇势力与北朝政治文化》中总结的那样:“不是学自突厥,而是十六国北魏在长期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以,甲骑具装虽在唐朝走向没落,但唐朝骑兵却在甲骑具装的基础上结合突厥特色,最终发展成骑射与冲锋兼备、可长途奔袭又可突击破阵的复合型轻装骑兵,这毫无疑问是军事史上的伟大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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